穿岩山村坐落在溆浦国家森林公园穿岩山景区东部,汇入溆水的诗溪江穿境而过,河水清清,吊桥悠悠;四周山高林密,山泉潺潺,风景秀美,宛如世外桃源。穿岩山村历史悠久,古韵幽长,今年被列入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
穿岩山最美的寨子当属雁鹅界。它坐落在半山腰上,由于地势较高,坐东朝西,加之地处河边,每天早上云雾缭绕,远远望去仿佛在云端之上,所以游客给它取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云端古村。
三十年前,当我第一次走进雁鹅界时,就被它的古香古色深深吸引。这里保存着清一色的几十栋鱼脊老木房,阶梯式地排列,飞檐翘角,村内古屋古道保存完好,古风古俗沿袭至今,最古老的院落已见证三百多年沧桑岁月。
我因为有三十年前的偶然发现,才有如今在穿岩山搞旅游开发的行动。记得那天傍晚,热情好客的村民贺才厚挽留我吃晩饭,我和他坐在地场坪的长条凳上,面对炊烟袅袅的雁鹅界和云雾缭绕的诗溪江峽谷,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讲述雁鹅界的前世今生。
雁鹅界古村是贺姓祖宗世代居住的一块风水宝地,始建于明末清初,至今无外姓人居住。这里曾是闯王李自成的隐居地。李自成兵败北京后一路溃逃隐居雪峰山,曾在溆浦苟延残喘达6年之久。李自成隐住的地方叫李家湾,在溆水上游九溪江河边,离雁鹅界很近,其部将牛万才则在雁鹅界屯兵护守。李家湾至今保存着一栋具有西北建筑风格的古宅院,传说是“红毛将军”的住宅,而“红毛将军”就是李自成。
雁鹅界很早就有“晒红”的习俗,这一习俗与红军有着不解之缘。雁鹅界山脚有一个地方叫“倒水”,倒水边上新修一座亭子,是为纪念红军而修建的红军亭。1935年冬季的一天,风雪交加,一支红军小分队从雁鹅界羊排坳上经过,国民党地方民团紧追不舍,于是,红军小分队便在倒水选择有利地形,摆开战场阻击敌人。战斗胜利后,红军在坳上的庙里借住,一边起灶做饭,一边向山民宣传红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专为贫困大众打天下……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救人呀!帮忙救人呀!”的呼叫声。一位红军战士听到有人呼叫,便寻声走去,只见竹林边一栋茅草屋外,有位老乡在急切地呼喊,红军战士上前一问,才知道这位老乡的爱人正在分娩,并且是难产,情况十分危险。红军女卫生员听说情况后,立即走进草棚,帮助产妇接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贺隆狮的妻子艰难地生下了一个男孩,且母子平安。红军见贺隆狮的家境十分贫困,便将炊事班仅存的一条猪腿送给他爱人坐月子吃,老实巴交的贺隆狮感动得泪流满面,一心想报答红军的恩情。他看到红军队伍里很多伤病员,有的因为长期风餐露宿得了湿气和疟疾,主动拿出祖传秘方给红军治病,并拿出家里仅剩的一包干红辣椒,和着其它草药熬成药汤给红军驱害祛病,效果十分明显。红军见贺隆狮的偏方非常有效,便提出到村里买些干红辣椒备用。贺隆狮马上挨家挨户放信。说来奇怪,本来是大雪纷飞的天气,第二天竟然阳光灿烂。红军离开雁鹅界时,村里有十几个人拿着装有辣椒的袋子到红军借居的庙外等候,要把辣椒无偿送给红军,说红军救了贺隆狮爱人及儿子的命。红军战士纪律严明,那敢拿老百姓东西,硬要用铜钱兑换,老百姓见红军执拗,象征性地收了几个铜钱,便将带来的辣椒全部送给红军。红军离开时对贺隆狮说,祝这里的老百姓以后的日子像辣椒一样红火,老百姓也祝愿红军象辣椒一样红遍全中国。红军走后,雁鹅界的老百姓更热哀于辣椒种植,年复一年,从不停息,每当辣椒成熟季节,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和地场坪都晒满了辣椒。每当晒辣椒的时候,他们都会想起当年的红军,想起红军经过雁鹅界时的点点滴滴。而由红军接生的贺成友,见人便说红军好,红军是他家里的救命恩人。他从十几岁说起,现在快九十岁了还在说。
从雁鹅界回来后不久,我被调到溆浦县外贸公司工作。九十年代中期,怀化行署主管外贸的领导李微微在雁鹅界扶贫。我陪同她步行十多公里到雁鹅界开扶贫现场会。为了帮助村民脱贫致富,我们号召全村大力种植辣椒等特色农产品,出口创汇。李微微见证了我们公司与全村签订的收购保底合同,并免费给种植户提供化肥和农机具,有效地调动了农民的种植积极性。我们扶贫的当年,辣椒种植就获得大丰收,出现“坡坡岭岭种植忙,家家户户辣椒红”的喜人局面。我们公司将全村种植的辣椒悉数收购,以“宝庆干椒”的品牌将辣椒销售给香港五丰行。尝到种植辣椒甜头的农民打心眼感谢她和工作队。这年春节,全村家家户户的都挂起干红辣椒,过了一个热闹的节日。
后来我在怀化大康牧业任董事长,也把穿岩山做为扶贫单位进行帮助,大力发动村民养殖和种植,当地村民至今记得“跟大康奔小康”这句口号。
雁鹅界人不仅有种植辣椒的传统,而且对辣椒美食和文化也有非同一般的制作手艺和传承。由于这里雾天多,湿气重,辣椒便成了祛湿的良药和美味佳肴。可以说,这里的村民一年四季都与辣椒打交道,一日三餐桌子上离不开辣椒。他们种植辣椒,有非常周全的计划,既要保证一年四季的食用,还要卖掉一些增加收入。他们在辣椒美食文化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细数一下有白辣椒,酸辣椒,爆辣椒,肉粉辣椒,剁辣椒,油糊辣椒等若干,都是根据辣椒的生长期和季节的不同而制作,比如做白辣椒是夏天用青椒,剁辣椒、酸辣椒则是用秋天的红椒,每个品种的制作和保存都有一套不同的工艺,这是每个嫁到穿岩山的媳妇进门必学的技艺。就拿酸辣椒来说,一坛酸辣椒要存放到次年出新椒,那么在选料,母酸水的选用,盐水的浓淡,选用坛子等各个环节都马虎不得。每当家人们团聚的时节,端上一盘颜色鲜红,滴着盐水的酸辣椒上桌,立即成为触发味蕾和打开胃口的抢手美食小点,尔后那满桌子浑发香辣味的佳肴便被一扫而光,留下的是满屋的欢乐和幸福。
辣椒文化在这里有一片肥沃的土壤。每逢春节来临,雁鹅界家家户户的门口既要贴春联还要挂红辣椒,以示日子红红火火。女性结婚时,媒人要在嫁妆的枕头里偷偷放几棵红辣椒,还要在洞房的床头悬挂几棵红辣椒,用以避邪,也象征吉祥如意。
我最近在雁鹅界还发现,这里的老司在祭祀活动中,也把辣椒做为祭品之一,用于避邪祛瘟,这是非常独特的现象。听老者说,在祭祀活动中,祭品一般都用鸡、鱼、猪头、猪手、羊猪羊等全是荤食,很少用素食,更不要说用辣椒了。在我看来,辣椒文化一旦有所寄托,它的生命力就会更强劲、更长久。
其实,凡是在雪峰山区土生土长的人,都喜欢辛辣的味道。湖南人“不怕辣”,这既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人们把湖南姑娘叫“辣妹子”。毛泽东则说“不吃辣椒不革命”,将辣椒与湖南人火热的革命精神联系在一起,道出了湖南男人的品格。我们这种倔强的性格也确实是与经常食用辛辣食物分不开的。我想,五味里辣味原非必要,可在一种安定平和的大环境下,缺少这种辛辣的文化品格,不免会让人觉得有种清淡泛味之感。吃几次辣椒,泼辣几回,老辣一点,让平和的身心获得一些刺激,不也是一种生活的情调吗?多年来,这种辛辣的性格驱使我不断地追求和超越,不知流过多少汗,受过多少罪,得罪过多少人,也收获成功和喜悦……
如今,穿岩山已开发成了旅游目的地,来此休闲度假的游客逐日增加。为了更好地传承红色文化,我根据红军长征时在雁鹅界古村落留下的感人故事和红色遗迹、遗物,专门打造了一栋红色文化展览馆,并在展览馆的屋顶上制做了8个大簸箕,把当年的“红军辣椒”,而今成为穿岩山及附近村寨致富产业的“大红辣椒”“晒”在簸箕里,这既是红色教育的生动场景,又是云端古村的一道亮丽风光。这8个天下最大的簸箕横空出世,立即刷爆了抖音,微视频和微信朋友圈,成为雪峰山旅游的又一打卡地,这让我感到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