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年糍粑一般从腊八节开始制作。
年糍粑是伴随着黎明前一缕缕炊烟开始的,接着,就是外婆和妈妈在厨房里哐当哐当的响声。小时候的我,年复一年地追着这炊烟和声响,开始一段朴质的口味之旅,一段挥洒汗水的幸福之旅。
年糍粑是用糯米做的,犹以龙潭的糯米做出的糍粑最为极品,历代都是指定的贡品。1984年,胡耀邦总书记到溆浦视察,慕名品尝了龙潭糍粑后赞不绝口,后随车带往北京,龙潭糍粑再次盛名远扬。
打糍粑的前一天,要把白白又饱满的糯米洗净,浸泡好。天蒙蒙亮时,大锅大灶开始忙碌。灶上罩木甑,甑里盛满浸泡好的糯米,灶下生大火。半小时后,木甑里糯米就蒸得热气腾腾,香飘满屋。外婆总会把第一锅蒸好的糯米抓一小坨给我,算是对我被吵醒的补偿。
打年糍粑是个力气活,也是个分工协作的活。乡亲们总是几户人家凑在一起,今天帮你家打,明天帮他家打。年长者负责木甑蒸糯米,把蒸好的糯米一盆盆送到堂屋门前;两到三个壮体力打糍粑;妇女和小孩就压糍粑。还有一个重要角色是取糍粑,人选很有讲究,得是女的,要年轻漂亮,还要手脚麻利,说是只有这样,打出的粑才会漂亮,明年的运气才会好。
糯米蒸熟后,就将糯米饭一锅锅盛出来,倒入石臼内,石臼会涂上食油,并洒上淘米水,这样就不会沾着石臼。石臼多用花岗岩,凹处像个麻雀窝,又大又圆又深。
糯米倒进去后,两到三个大汉操起丁字型的木棰先擂起来,顺时针你一下我一下擂。米粒慢慢碎了,开始聚在一起了,才开始捶打。大汉们使出全身力气捶打,一人一下,节奏一定要一致,最终米粒就成了黏糊糊的一团,扯不开,割不断,就像藕断丝连那样,越黏糊糍粑才越好吃。
打到差不多了,领头的一个,就会将木棰打入石臼中,不再拿起,其他人也会一一打入进去,随后大汉们就顺时针握着木棰绕石臼旋转,两到三圈后,一起喊声“起”,便将一团热气腾腾的糍粑放到了堂屋中的石磨上。如果谁偷懒,打的时间不够,这一声“起”喊了也没用,整个糍粑是“起”不到石磨上的。好的糍粑,可以拉成一米多长都不断。热气腾腾到石磨后,取糍粑的女子手脚麻利地用粽叶绳子将木棰捆上,扯着绳子两头,一紧一松,将糍粑取下来。然后用双手对挤,挤出一个个圆球,边上的其他妇女就把圆球按成圆圆扁扁的糍粑,再由小孩或其他妇女递到专门的案板上,等着冷却成型,并不时翻面。最好吃的糍粑,就是刚上石磨时,冒着清新的米香,什么都不需要放,捏一块糍粑放进嘴里,嚼着长长绵绵,回味天然。等年糍粑冷却了,就四五个一托叠起来,放到蔑筛里,糍粑就算做成了。这些糍粑圆圆扁扁,像十五的满月,白白嫩嫩,又像少女的肌肤,最符合乡俗社会所追求的团圆、圆满的过年之意。
打糍粑时,还有个风俗。开头这臼粑,取粑的人要点个数,若是双数,就说主人的儿子来年要娶媳妇,若是单数就说明年要生儿子此类的吉祥话。最后一臼粑,是专供大家吃的,主人在堂屋摆上白糖、酸萝卜,不管你想不想吃都得吃,说是越吃越有,越吃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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