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诗从何处寻？
在细雨下，点碎落花声！
在微风里，飘来流水音！
在蓝空天末，摇摇欲坠的孤星！
读到宗白华的这首《诗》时，想起了穿岩山。
一、山
无论站在穿岩山的哪一个点，都能望到连绵的山峰，如竹笋，如螺髻，如斗笠，如长蛇，如卧佛，如骆峰……神情各异，首尾相顾，层峦叠嶂，颇有“山是眉峰聚”的诗境。
一个个山峦如一瓣瓣绿色的大花瓣，围成一朵巨大的碧莲。站在低处的人，便成了莲心。或黑或白，或红或紫，或粉或蓝，无论远远近近还是高高低低，都成了远处人眼中的风景；如果伫立于山的高处，上望，浩瀚如海的天穹被山风洗得湛蓝透亮，数不清的云朵点缀于空中，宛若一朵朵浪花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里翻滚，虽然千形万状，却都圣洁晶莹，让人忍不住深呼吸，欲将之化为口中的雪莲，以清肠洗肺，滋补身心；下望，云在脚下飘飞，人，似乎羽化成仙，却并不担心坠下去，因为，云下有万千峰峦，天兵天将一般，用手托着你、用肩扛着你，用头顶着你，众将齐力，即使风疾雨大，你仍然安稳如山。此时，你大可以闭上眼睛，听风呼林啸，感雾腾云飞，放放心心地做一次神仙；只要你够大胆，可以伸出手，或捉一只飞鸟，捧在掌心，或摘一颗星星，揽入怀里，或扯一丝云彩，饰在发际。
人在飘，心在飞。
时空，广袤而深邃。
身飞九天，还是心游万仞？
一切，凭己逍遥！
放浪形骸之极，有歌声不知从山的哪个褶皱里升起，穿云行雾，缓缓入耳：
清早溜溜起来去会溜溜乖，
大路溜溜赶到小路溜溜来。
大路溜溜赶到歌师溜溜傅，
小路溜溜赶到歌秀溜溜才。
山歌溜溜哟，山歌溜溜哟。
两朵溜溜鲜花一起溜溜开，
山歌溜溜哟……
这歌声，柔美，缠绵，水一般从耳朵往身上滴淌，人，也便醍醐灌顶：这，是雪峰山的瑶族山歌！
原来自己穿行的不是天上人间，而是穿岩山这人间天上。
骄阳似火，如果不打伞，也不涂防晒霜，脸或许会被一道道金光烧成红辣椒，却有凉浸润全身，毫不感到暑热难受。原来，有一阵又一阵的风如潮水一般，从二都河、从雁鹅界、从茶马古道、从蒲安冲、从情侣谷连绵不断地涌来。凉风送爽，山鸟欢歌，野花吐香，人，便醉在了这雪峰山山脉的穿岩山国家森林公园里，久久地，不愿归去。
可以选一处树荫，觅一条木凳，静静地坐着小憩；也可以找一个凉亭，居一家客栈，美美地酣眠。
睁开眼，木屋、翠木、飞禽、走兽、深潭、奇峰、白云、蓝天等山景映入眼帘，人，不由意定神闲，心旷神怡，凡读过一些诗词的，便能悟出“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与“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等诗句的妙处。
二、水
夜宿蒲安冲，半夜醒来，有潺潺水流清晰入耳，如从山间晚归的牛背上的牧童轻轻吹响的笛声，轻快，活泼、悦耳，时不时还能闻到鸟语、鸡声、狗吠和蛙鸣，还有一些“蟋蟋嗦嗦”的响声，但不知是何物之声。
万籁有声，独屋内寂寂，睡意全无。
起床，轻掩木门，在修长的走廊上行走，脚尖与后跟落在杉木地板上，很轻，很轻，依然能听到“咚——咚——”的脚步声，轻软，悠长。
因为担心打扰屋内的其他酣眠者，我回到房门前，静立，倚栏，观景。
脚下有流水声传来，淅沥淅沥，清脆悦耳。
穿过栏杆的空隙，我看到一条1米余宽的水流在房子前流淌。因为客栈前立有夜灯，溪流便清澈入眼，水流缥碧，绿如翡翠。几丝轻雾在上空飘动，宛然玉石生烟，一潺细流，便成了一匹银光闪亮的绿绸缎，久久地吸引着我的眼球。
这细流斗折蛇行，注入远处的二都河。
夜幕如墨，二都河隐身于一片浓黑之中，肉眼无法看到，又有山岭遮挡，其水声也难以听闻。
有几颗星星稀疏地散在远方的天空里，疲倦地眨着眼睛。因了这几颗星星的小照，山，朦胧可见。苍茫远山，如烟如黛，缥缈如画。
其实，它不是星星；而是瑶家人的灯。
忽感凉意袭身，不胜其冷，只好进屋，锁门，又听到洗手间外也传来极其细微的水声。
蹑手蹑脚地从诗人柴棚的床前折过去，轻轻推开玻璃门，因担心打扰睡眠正好的棚棚的梦，我没有开灯。
站在窗户边，透过纱窗，借着朦胧的月色，能看到对面的小山。
小山峰上立着的全是楠竹，疏密有致，秀长挺拔，风姿绰约。它们围成一个半圆，因枝条摇曳柔软，那半圆看上去，像一只弯曲的黛色手臂，柔情，缠绵，欲将我挽进它的怀抱。
小山与屋之间，是一条宽不足一尺的水沟，被月色朦胧成一根灰丝带。
又卧床休息，刚闭眼，外面的溪水声传进屋子，似春蚕在咀嚼桑叶，似细雨在滋润秧苗，似蝴蝶在采吸花粉。
柴棚的呼吸声有节奏地传入我的耳中，轻微、匀速，和着水流的声音，嘤嘤成韵。
伴着水与人的交响，我不难理解柴棚为什么创作出《叩拜雪峰山》这部地域性的史诗巨著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雪峰山的山和水，给予了她诗性和灵感。想到这，我随口轻吟出她的一首小诗：
穿岩山
我迷恋这样的夜晚
楠竹离我很近
我靠在月亮左边
伸手可以握住星星
低头就会触到一朵云
不能忽略的
当然还有穿岩山
正叮叮咚咚拨弄着的泉水
如诗所云，到穿岩山，是不能忽略这里的泉水的。
蒲安冲的溪流，雁鹅界的阳沟、枫香瑶寨的天池，溯溪的瀑布、情侣谷的山涧，这些纵横于穿岩山的奇峰秀山里的水，形态万千，各具神韵，却都是从某座山峰的某个岩石罅隙里钻出来的山泉水，清澈洁净、清凉甘甜，可以直接饮用。穿行山中，累了，随手捧起水“咕咚咕咚”地灌下肚，凉意滋生，暑气消解，精神倍增。再看那一泓泉水或是一丝瀑布，光洁透亮，晶莹如玉，皆如养在深山里的瑶族姑娘的眸子，眼波荡漾，顾盼生情，怎一个醉字了得！
当夜的羽翼被曙光渐渐收起时，我从思绪里走出，洗漱之后，独自往蒲安冲里行走，醉听山涧淙淙的水声。
三、石
石，与天地同生，吸取了天地日月的灵气和精华，它，是大自然的造化。因此，关于石，有诗赞之：
生自天地开辟时，餐风饮露渐成诗。
这行诗赋予了“石”诗一般高的审美价值。
石，是中国的山水田园诗经常用来构建美景佳画的重要意象，因此， 关于石，留下了“石倚风前树”、“松生青石上”、“移石动云根。”等诸多佳句。
在我看来，穿岩山就是一组风光旖旎的诗。
这组诗由情侣谷、溯溪瀑布、茶马古道、枫香瑶寨、猪栏酒吧、蒲安冲客栈、雁鹅界古村落等多首诗组成。无论是其中的哪一首诗，都离不开“石”。
除了通车的主要公路，景区内皆石路：或青石板路，或鹅卵石小径，都被山雨冲洗得干干净净，露出漂亮的石纹，走在上面，清爽又舒适，远远望去，如一匹匹青绸和一条条彩带，在田野间绵延，在木屋间蜿蜒，在大山间盘旋。
在凡屋即木的穿岩山，有许多木屋或临水而建，或悬空倚山，于是，就有了牢固的石基和石阶，还有与之谐和的石栏、石墙和石院。
猪栏酒吧建在一个小土坡上。酒吧，是人们狂欢的场所，免不了热闹与喧哗。而座落在穿岩山的猪栏酒吧，热闹是酒吧里面的；外面，是清新与幽静。它背倚青山，前绕河水；河对岸，是连绵起伏的绿山翠岭。猪栏酒吧的箱房地基全由石头垒成，露在外面的部分，形成层层叠叠的石墙，边上垂几丝绿藤，就是一幅清雅别致的画。箱房旁的平院由青石板铺成，上面有一些猪形的木长凳，甚是可爱。通往上大厅的两条路，都是高高的石梯，两旁有花草衬着，别具风味。猪栏酒吧，因石而牢固挺拔，因石而显清雅悠远。来此之人，不喜欢在里面纵酒狂歌的，出门，即享山居之雅趣。
最喜欢的，还是枫香瑶寨之石。
枫香瑶寨由几栋木屋围成一个四合大院，大院间有一个宽敞的平坝，客多时常在此举行篝火晚会，可供一两百人齐欢舞。除了回廓，平坝的地板也是一色的大青石板，间杂低矮的小草，洁净，漂亮。
院坝上是一栋两层楼的客栈，取名“瑶台银阙”，因瑶台银阙的地势高出很多，下面就垒了高高的石做基脚，从平坝望过去，它就是一面高大的石墙。这石墙约两米高，全由一个个圆石一层叠一层垒成，石头的缝隙间几乎看不到水泥，稀稀疏疏长着一两丛草或一两株矮树，草树上时时有蝴蝶轻吟飞舞。远远望去，那是一匹镶金嵌玉的彩绸，上面绣了五六树花，花上，缀着几粒小巧别致的彩玉。
喜欢石墙的人很多，不断的有人在那留影。有坐在石上的，有蹲在石上的，有躺在石上的，在留影的瞬间，人与石墙一起，成为他人眼里生动的画。
从石墙左侧的回廓上行不到五百米，就到了枫香瑶池。夏日炎炎，游客没有不到瑶池避暑游泳的。这瑶池在山之巅，时有飞云流岚缠绕，宛如人间仙境，因此被赞为“瑶池仙境”。瑶池之水是从一堆石头的罅隙间冒出来的，它沿着石板往下流，从石板的底端往下坠，飞成瀑布后注入水池，颇有“清泉石上流”的诗境。
此外，溯溪的瀑布石，蒲安冲的山涧石，情侣谷的卵鹅石，均值得品味。
四、花
行走穿岩山，几乎看不到景区常见的人工种植的观赏花，却处处花香怡人。
凡有山有水有人家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鲜花怒放。无论是山坡、田野、溪谷、瀑流还是公路、石径、菜畦、屋舍等，有婆娑于藤上的，有袅娜于水面的，有羞涩地藏在叶间的，有炫耀于枝头的，有散落在绿草间的，有蜿蜒在房顶上的，像蝴蝶，像蜻蜓，像星星，像绣球，像喇叭，像云霞，白的、粉的、黄的、红的、蓝的、紫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将穿岩山的各个角落点染或泼洒成一幅又一幅或明或暗或浓或淡的画，活色生香，诗意盎然。
在穿岩山，还有一种花更加美丽迷人。它，就是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花瑶挑花。
初遇花瑶挑花，是在枫香瑶寨大院旁的木阁回廓。
当时，我与几位文友姐妹在回廓的竹子镂空前欣然合影后，转头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两个帽子：一个红底镶金，色彩鲜艳；一个粉底镶金，素美典雅，都状如斗笠，拖着长长的彩丝流苏。
实在是太美了！
我取了戴在头上，用手机疯狂自拍。其他几个姐妹见了，也纷纷戴了花帽拍照。
尽兴之后，转身看到三个女子正在做针线活。她们头顶着的正是先前我拿来自拍的艳丽炫目的斗笠花帽；着一件白布上衣，裹一条蓝底筒花裙，系一条五彩缤纷的腰带，丰腴婀娜，温婉娴静。她们都低着头，左手拿着一块黑底白花的布，右指在布上飞舞。
花瑶挑花！
听到一个人兴奋的叫喊声后，我走过去，坐在一位花瑶女子的身旁，看她飞针走线。
她们的大腿上覆盖着一块一尺左右的挑花：深蓝的粗布上盛开着一朵朵白色的花朵，白分明，疏密有致，动静相济，清新，古拙，粗犷。
扯过一角还没有走过针的挑花，我上下翻动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模型图案。
这挑花没有模具绣架，你们怎么挑出来的呢？
心里想什么，就挑呗。
一件筒花裙要挑多久？
至少半年。
这么久？
30多万针呢，如果不随身携带，得空就挑，一年也难以挑完。
原来，挑一件筒花裙这么辛苦！
我对身旁的三位女子肃然起敬，继续与她们攀谈。在与她们的交流中，我了解到：花瑶姑娘从七、八岁起就在长辈的口传身授下学习挑花，几年之后才能掌握基本的挑花技艺，花禽鸟兽、英雄豪杰、传统习俗等，都是她们练习的题材。技艺学成之日，姑娘开始为自己挑嫁妆裙。每一个花瑶姑娘都会把自已的情感爱恋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全部倾注在挑花之中。所以，嫁妆裙是花瑶挑花的精品，被她们视为珍宝，一生守护，她们去逝后，嫁裙随葬。
看来，只要是花瑶女子，她们一生的命运就会与挑花连在一起！
她们之所以安之若素地接受这种宿命，或许只不过是对长辈手工技艺的简单继承，或许只不过以此来表达她们对家乡风物的喜爱，或许只不过以此来寄托她们对甜美爱情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她们谁也没有料到：自己的纤纤手指，不仅挑出了花瑶女子的浪漫情怀，也挑出了花瑶人的风情智慧，还挑出了花瑶人厚重的历史文化。
虽然，她们无意在自己的生命里融入一种文化，却在无意中创造出属于她们自己民族的文化，一代又一代地传承和弘扬着，在经过长时间的积淀之后，历久弥新，终于闪耀为世界上最灿烂的文化之花——花瑶挑花！
五、屋
我走过一些国家森林公园，那里的青山绿水之间挺立着一幢幢高楼，看似漂亮奢华，可那些由钢筋水泥垒起来的高大建筑与山野的素朴本质格格不入，使山区农村原本存在的整体美学生态惨遭破坏。
在穿岩山国家森林公园，是找不到一幢钢筋水泥建成的房屋的。
无论是雁鹅界古村落的民房、情侣谷的屋舍凉亭，还是位于二都河畔的猪栏酒吧，抑或是蒲安冲和枫香瑶寨的客栈，一律都是木屋。
木，取之自然，成本低，污染小，绿色环保。
木，是有生命的物体，它有着与众不同的温和、美丽与纯朴的品性。
因此，散落或群处于穿岩山各个角落里的这些木屋不仅让人倍感温暖，还满足了人们崇尚自然、亲近自然、回归自然的心理需要，从而收获到满满的喜悦
在穿岩山的日子里，不喜欢照相的我，却多次地在蒲安冲客栈简约大方的木格窗前、在情侣谷的木雕花窗前、在枫香瑶寨的木质回廊的镂空竹窗前流连留影。
着一身黑色或是玫瑰红裙的我，虽已到了不惑之年，芳华时稍稍有的一丝颜值已被岁月的风雨蚀得有些不忍目睹，因有古色古香和雅致精美的木屋和花窗衬着，青春，似乎从时光的隧道里逆流而回，竟然也生出了几丝温婉与秀丽。从来不在微信朋友圈晒照片的我，精选了几张照片秀出去。很快，朋友圈里点赞和评论多多，在一边欣赏穿岩山美景的同时，我的指尖轻快地在手机上点击，收获着扮了一次青春靓女的愉悦。
笑得比我灿烂的，是穿岩山的笑脸。
无论是雁鹅界的民居，还是景区的酒吧和客栈，它们的屋脊的四角都飞着一张笑脸。
它们不是人的脸，而是木房的屋檐。
每一个翘角屋檐都呈雪白色，望上去像人洁净白皙的笑脸，因此被瑶家人称为笑檐。
近看，它们是喜迎天下客的屋檐；远观，它们是奋力展翅的凤凰，在树枝与天相接的空中翱翔。
最喜欢的，还是情侣谷的那栋木屋。那是一栋普通的湘西民房，木身黛瓦，四角飞着白色的笑檐。檐角悬着几个大红灯笼，屋前的几根木柱上挂着一串串红色的辣椒，还有一束束金黄的玉米。
尤其喜欢它的窗子。
房子共有四窗，每个窗子都有两层。
里层为木板，可以用来防风雨和盗贼，中间开有木门，用钥匙锁着，需要时可以通风，透气，观景。
外层，是镂空雕花。
从整体上看，四个窗子的雕花各不相同；从局部上看，这些图案都为植物和动物两类。植物多为荷、梅、兰、菊，还有一些藤蔓和树叶；动物有鸟、猴、猪、马、梅花鹿等。无论是花、叶还是鸟兽，形状和姿态雷同的很少。尤其是动物，除了姿态迥然和风情别具，脸和眼睛全都透出喜怒哀乐，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据说，窗花的木材为江南四大名木之一的梓木，上面涂了透明的油漆，优美的木理纹路清晰可见。除了深凹的地方略黄中带褐，其他都是光泽鲜亮的浅黄色。图案皆为镂空，雕花立体感强，因此生动鲜活。这些木窗雕花，不仅寄寓着木屋主人渴望吉祥如意的朴素祈求，还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写意出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屋前的走廊坪地都由平整的青石板铺成，被穿岩山的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旁边有竹篱笆，上面爬满了丝瓜藤蔓，颜色碧绿，叶如手掌，捧着金黄色的花。
瓜花旁有长木凳一张，可坐多人。背后，是木屋黛瓦，再往后，两排郁郁葱葱的树向上伸展着枝条，欲与蓝天白云齐飞。
如此自然、古朴、清雅、幽静的居所，是可以安身和慰藉灵魂的，适宜栖居，中国的山水田园诗人谢灵运、陶渊明、孟浩然等向往的桃花源，大抵如此。
穿行和栖居穿岩山的时光已经匆匆过去，细细回味彼时的诗意，仍感愉悦欢欣。